文/（意大利）安东尼奥尼 译( yì)/赖早晨

我工作的方式与( yǔ)庞大的官僚机制——好莱坞( wù)完全相反，当然，我所说的( de)不只是工作方法，而是一( yī)种对生活本身完全不同( tóng)的态度，拒绝接受所谓不( bù)朽思想与陈词滥调，拒绝( jué)造作与模仿。况且，当我的( de)电影所在地美国，正在不( bù)停地发生改变与变化时( shí)，即使物理性地，我又怎么( me)能在双手受限于僵化的( de)剧情梗概之下工作呢？因( yīn)而需要不断变化。
适应与( yǔ)接受包含一切，从贫民区( qū)到越南的苦难。自由最终( zhōng)意味着买一辆新车的自( zì)由。在这个意义上，我可以( yǐ)说我与美国的关系包含( hán)了它最好与最坏的部分( fēn)。事实上我认为，在这里我( wǒ)们的文明与我们的世代( dài)所体现与产生的，不仅能( néng)看到它最低最冷酷的一( yī)面，也能看到它最高最纯( chún)净的层次。如果必须总结( jié)我的美国印象，我会列下( xià)这些：浪费、天真、浩瀚、贫乏( fá)。
在这个国家，浪费就像一( yī)种精神态度、习惯、信条，是( shì)极其难以想象的规模，那( nà)不可能适应，无论电影制( zhì)作还是富人的生活方式( shì)。
这里这么多的人眼中有( yǒu)着天真，比世界上任何其( qí)他地方都多：真挚的男孩( hái)梦想着另一种生活，士兵( bīng)们不想打仗，自律的中产( chǎn)阶级市民烤着牛排向彼( bǐ)此挥手。一种不可置疑的( de)天真，也可能导致他们无( wú)法意识到一部伟大的悲( bēi)剧，他们会带着美好愿望( wàng)接受它，就像他们每天沉( chén)默接受的许多义务中的( de)一个。也许这是白人与[黑( hēi)人]之间的不同，除了年轻( qīng)人最忠诚的群体之外，[黑( hēi)人]是唯一知道什么可能( néng)发生的人，唯一有能力去( qù)拒绝接受的人，唯一不恐( kǒng)惧的人。
像浪费一样，这里( lǐ)存在着难以置信的贫乏( fá)，某程度上人们永远也猜( cāi)不到。为什么一个这么贫( pín)乏的国家能够并的确创( chuàng)造了世界上最高标准的( de)生活方式？因为贫乏是真( zhēn)实的，具体的，一个艰难的( de)日常事实，对每个人来说( shuō)都容易理解，除了那些此( cǐ)刻已经在梦境与恍惚中( zhōng)迷失太久的人。
浩瀚是另( lìng)一个印象，我想这与美国( guó)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一( yī)个如此浩瀚的国家，如此( cǐ)遥远，如此的眼界，由不住( zhù)被塑造在它的梦想、幻想( xiǎng)与压力里，以及它的独立( lì)、信仰、天真，乐观与绝望，它( tā)的爱国精神与叛逆，它的( de)维度里。就我而言，从我工( gōng)作的角度来看，这种浩瀚( hàn)的经验是重要的，并且数( shù)不胜数。我问自己，我该怎( zěn)么回去，我该怎么回到意( yì)大利？
在这混乱的产品和( hé)商品中，浪费和贫困中，接( jiē)受和反抗中，流动着持续( xù)不断的，动荡的变化趋势( shì)。欧洲对我来说感觉像一( yī)座遥远的博物馆。我不是( shì)指欧洲有着它的理智自( zì)大，它预先知道一切的悲( bēi)观幻觉。
我的电影，在某程( chéng)度上是关于这一切。这部( bù)电影拍摄得困难、生气，但( dàn)也有爱与巨大热情，我还( hái)在剪辑着。它是一场世界( jiè)上最美与最不可认同的( de)现实之间的角力。
我的下( xià)一部电影一定是部意大( dà)利电影，因为我必须再次( cì)找到我自己的根。但我不( bù)打算假装它不会困难，找( zhǎo)到正确的轨迹与正确的( de)基调非常困难。

本文译自( zì)《The Architecture of Vision》